高原家在绍兴。
想当初，他父亲高向南本是北方人，因为当兵来到绍兴，机缘巧合，结识了高原的母亲。
退伍后，高向南带着老婆儿子南北两地奔走，直到最近十几年，因为开了工厂的缘故，才正式在绍兴定居。
对此，人们时常打趣，说高向南名字里有向南二字，果然最终背井离乡，真的来南方居住了。
由于这样的家庭背景，所以高原其人生活习性挺杂，南方的清淡小菜他喜欢，大蒜大葱蘸大酱，他吃的同样欢快，黄酒能喝，白酒也能喝，当然了，高原最喜欢的还是啤酒。
拿钥匙开门，谁承想这大白天的，家里竟没有人。
本来高原觉得没什么，父亲平日里一直都很忙，至于母亲，可能是去串门了吧。
然而等高原到厨房一看，顿时就感觉不太对劲了，家里明显已经两三天不曾开伙做饭，冰箱里连点剩菜也没有，仍在角落里的菜头都发霉了。
于是高原赶紧给母亲打电话，听说儿子已经回家，眼见再也瞒不住，高原母亲这才支支吾吾，告诉他父亲住院的事情。
高原大惊失色，吓的魂儿都飞了，直接扔下行李箱就朝医院赶。
“这么大的事情，您怎么不告诉我呢。”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母亲后，高原冲她抱怨。
“这不是觉得你工作忙吗，不想给你添麻烦。”母亲柔声道。
“到底什么情况？我爸他要不要紧？”高原急着询问，他忽然很庆幸自己突然辞职的决定。
“哎，你爸平时不太注意身体，经常熬夜，吃饭重油重盐，这次医生说是得了脑梗塞，虽然不至于要命，但就是…”
母亲欲言又止，高原急眼了，再次追问。
“等会儿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。”母亲无奈的说道。
推开病房，只见这是个三人间，高向南在靠窗的位置，把枕头塞在腰间，斜靠在床上，眼睛望着窗外。
他看到高原后，脸上露出慈祥的表情，口中支支吾吾的说着，倒不是完全不会说话那种，就是舌头有点打卷，口音十分奇怪而已。
安慰了父亲几句，高原便找到医生，得知父亲脑梗后出现了后遗症，语言和行动都受到影响。
从现在的情况来看，父亲一个人吃饭上厕所什么的，全都没有问题，但开车，打字之类复杂的事情，就干不利索了。
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，最起码以后还能打打麻将，颐养天年，很多脑梗患者从此一病不起，半身瘫痪的也不在少数。
既然高原回来了，母亲便让他陪在病房，自己回家做饭，顺便打扫家务。
不出意外的话，再过几天父亲就可以出院，母亲是个勤快人，惦记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。
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天，陪护整夜的高原从外边买了豆浆油条粽子，和父亲一起吃早饭。
约莫八点多的时候，母亲也来了医院，父亲动作迟缓的打开抽屉，拿出车钥匙给高原。
“今后我恐怕就不能开车了，给你吧，顺便去厂里看看。”
这段话蛮简单，父亲却说得十分艰难，见高原点头答应，高向南这才如释重负，在母亲的搀扶下，去花园里晒太阳。
高原忽然一阵心酸，军人出身，向来好强的父亲，今后恐怕只能在钓鱼散步之类的事情上消磨时光了，大不了再养上一些花花草草。
人这一辈子，还真是世事无常呢。
父亲的车是一辆开了十多年的本田雅阁，性能还好，就是里里外外都透着一种古董感，内饰和外形早已不符合当下的潮流。
高原还是挺知足的，虽然旧了点，但好歹是个四轮，吹风不着，雨淋不着，怎么不比自己的雅迪电动车强。
高原驾车，一路来到位于郊外的昆仑纺织面料厂。
名字虽然极有气势，厂房也占地不小，但外墙却略显沧桑，带着些斑驳，而且大门紧闭，厂子里静悄悄的。
高原敲开门，从看门的刘大爷口中得知，原来工厂因为没有生意，已经放假半个多月了。
原本定于前几天复工，结果高向南又突然脑梗住了院，于是便不了了之。
不少工人托刘大爷给高原父亲带话，说是不打算干了，工资等高向南出院后再来结算。
“工人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，一直停工总不是办法啊。”刘大爷向高原解释，顺便问问高向南的病情。
“我爸没事，过几天就能出院，但厂子里的事情恐怕就管不了了，医生说他需要静养。”高原道。
“哎，谁能想到呢，你爸还那么年轻，一定是这阵子生意不好，急火攻心了。”刘大爷感慨道：“不过幸好还有你，大学都毕业了，也长大了。”
高原笑了笑，“对了刘大爷，实验室的钥匙在你这吧。”
“在的在的，我这就给你拿去。”
不多时，高原便拿了钥匙，进了实验室。
像高原父亲这样草根出身的商人，对于经营往往没有什么规划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，反正只要赚了点钱，就朝厂子里投。
这个化纤实验室，就是高原父亲在别人怂恿下搞的，投了大几十万呢，说是不能只生产面料，也要搞搞研发，毕竟一家企业的研发能力，才是竞争的核心。
现在想想，这不胡闹吗，小型制造企业与其砸钱研发，还不如控制好成本呢。
再退一步讲，如果把这些年父亲投在工厂里的钱，拿去买房子，高家早就发了，还开个屁的工厂，这玩意儿